故乡桃园梦
文:白马非马
我的故乡在华北平原,是平原上一个不大的小村落。
因为是平原,土产倒是有,但几乎谈不到什么特产,这在上大学每次假期结束要返校的时候,曾经让我很是自卑,因为来自山区或海边的同学总能给大家奉献出许多别的地方少见的食物,而我能带的都是大路货,实在感觉拿不出手。
故乡其实是富足的,因为是平原,水利基本建设也搞得不错,几乎是旱涝保收的,而那个时候,经济作物还不是很重要,山区和海岛的同学,家里的生活往往比我更加困难一些,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懂知足罢了。那个时候是集体经济,人民公社化,故乡耕种的基本是有小麦、玉米和少量的大豆、高粱,都是常见的粮食作物,另外就是菜园子和不多的瓜田,唯一能够给故乡染上一抹亮丽色彩的,是那一大片的桃园。
春风吹来的时候,桃花也就要盛开了。修剪桃枝属于技术活,又轻松,又能赚到最高大寨工分,所以,通常都是由村干部的子弟们担任的,等到结了果子,他们又会轮流看守;果实成熟后看守得就更为严密,当然,是否也会监守自盗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其中一个看桃人和我哥哥关系莫逆,桃子熟了以后,不等分配,我家里已经可以吃到桃子了,当然,是不敢张扬的。不过,小伙伴们都很机灵,又受过一些讲游击战的电影的熏陶,很懂得一些声东击西之类的策略,所以,偷到桃子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当然,也就限于每人分上一两个解解馋而已,并不会偷很多拿回家。而且,只要是本村的孩子,即便被抓住了,通常看桃人也不过笑骂两句或在谁的屁股上印上一个脚印作罢,并不会被作为阶级敌人揪到批斗大会上挂牌子,那种方式是专门用来对付四类分子的。
正因为我家里通常可以吃到桃子,所以,偷桃的行列里通常没有我,偶尔参与,也会因为个头挺大但行动并不利索,被安排望风。
其实,桃子对我的吸引力,因为并不稀缺,实际远远不及桃花。其实,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得什么“桃花净尽菜花开”、“人面桃花相映红”,当然也不可能去讴歌、赞美桃花,只是那总是仿佛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的大片粉红,总会让我心生感叹,不知不觉地,脚步就会被吸引到桃园附近,甚至,不忙的时候会流连忘返。忙的活计通常就是给家里养的羊搜寻食物,大多数时候,我也会在桃园附近解决。修剪桃树的半大小子们看到我,就会说家乡流传的那句俗话来取笑我,“小子爱花怕老婆”。每每是他们说着、笑着,我就讪讪地走开了,但其实并不走远。
恍然一梦四十年,那些当年讪笑我的人有的已经作古,包括我的哥哥。我们的桃园呢?一年多以前,老家平改,所有人都搬入了高楼大厦,地没了,房子没了,连同那一大片的桃园,都没了。华北民风古来就不彪悍,没有人闹事,也更谈不到强拆,大家就都拿着那一点点微薄的补贴,各奔前程了。倒是害得我总在想,那些毫无一技之长的人们,如今都在坐吃山空,将来的日子会如何?没人知道。
而且,那一大片红红火火的桃花呢,我知道,也只有去梦中找寻了,还不保证一定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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