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世界中爱的追寻——《爱的历史》中的叙事聚焦分析

．４４．文学评论　孤独世界中爱的追寻　——《爱的历史》中的叙事聚焦分析　马丽娟　（郑州大学外语学院　河南　郑州４５０００１）　摘要：热拉尔・热奈特将传统叙事学中的叙事视角分为零聚焦叙事、内聚焦叙事和外聚焦叙事三大类。美国当代女作家妮可．克劳　斯的《爱的历史》不仅入围２００６年英国橙子奖，且被译成２７种语言在国际上发行。该小说叙述上的成功之处在于多种聚焦手法的变换，　本文将运用热奈特的叙事聚焦理论，分析《爱的历史》中叙事聚焦的运用及其产生的艺术效果。　关键词：《爱的历史》；零聚焦；不定内聚焦；孤独爱　中图分类号：Ｈ３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０２６Ｘ（２０１２）０４－００００－０２　妮可．克劳斯（Ｎｉｃｏｌｅ　Ｋｒａｕｓｓ，１９７４一），备受瞩目的当代美国青年　女作家，２０１０年，她被《纽约客》杂志评选为４ｏ岁以下的优秀小说　家。２００５年其第二部小说《爱的历史》出版后，立刻登上英美各大畅　销排行榜，被译成二十七种语言在国际上发行，２００６年入围英国奥兰治　奖。妮可．克劳斯的作品关注人、人与社会，具有深刻的主题和精湛的　叙事技巧。《爱的历史》更是体现了作者对人生的敏锐观察和独特的思　考，它以一本同样题为《爱的历史》的书为线索，把三个乍看毫不相干　的家庭串联起来。一位孤独的８Ｏ岁的犹太老人，６ｏ年前为逃避德军屠　杀从波兰逃至美国，他年轻时候写了一本名为《爱的历史》的书，这本　书却在几年前以茨威．里特维诺夫的名义在智利出版。１５岁的犹太女　度，描述了人物隐秘的内心，看似有条不紊的叙述基调，却刻画了一个　孩艾尔玛．辛格，其名字来源于《爱的历史》，因为一位神秘人士委托　内心充满痛苦与不安的灵魂。　母亲翻译西班牙语的《爱的历史》，她开始寻找书中那位与她同名的艾　零聚焦使作品的视野更加开阔，时空延展度扩大，全面立体地塑造　了人物，客观呈现了人物的言行和情感变化，因此强有力凸显了人物的　尔玛……最终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物利欧和艾尔玛不可思议地相遇了。　至此，这些在各自的世界里饱尝孤独的人物，因为对爱的坚持与追寻，　个性特点，增强作品的可信性。　最终走出了封闭的自我，人生逐渐交错。　２．不定式内聚焦在《爱的历史》中的应用　在此部作品中，妮可．克劳斯运用多种技巧表达主题，其中最别具　不定式内聚焦在《爱的历史》中占据相当大的比重。全书共分为　格的特征是多种叙事聚焦手法。本文将运用热奈特的叙事聚焦理论探　ｌ７个章节，除了描述茨威．里特维诺夫的故事外叙述者，作者还创造　讨多种叙事聚焦的运用对突出作品主题、塑造人物等所起的独特作用。　了三个叙述者：利欧，艾尔玛和伯德，每个叙述者都是从自己的视角出　热奈特的聚焦理论　发，用第一人称叙述自己的所见所想。章节安排上，叙述者交替叙述，　视角，或称视点，是指叙述者在叙述时观察、描述事件的角度。视　叙述角度在利欧，艾尔玛之间不断转换，令人目不暇接。　角通过作品中人物的所见所闻所思来陈述主题并借由叙述者传达出来，　利欧的人生就是一部苦难史。从纳粹屠刀下幸存的利欧目睹了亲人　读者在叙述者的引导下认识事件。１９７２年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　被杀的惨状，经历了九死一生的逃亡，失去最爱的女人，逃至美国后孤　提出“聚焦”这一术语，他用“聚焦”一词取代视角，并在《叙述话　独生存……接二连三的打击足以让常人崩溃，然而在利欧这里，他以淡　语》中定义了三大聚焦模式：零聚焦，内聚焦和外聚焦。零聚焦又称无　然平静的口吻向读者娓娓道来。小说一开篇，就通过利欧的内聚焦为读　聚焦，叙述者以全知的视角观察和叙述故事，宛如上帝一样对故事的来　者呈现了一个风烛残年老人孤独生活场景。跟随他的视角，读者进入到　龙去脉无所不知。内聚焦是用故事中人物的视角来叙述其所见所闻，通　他的生活场景中，深入他的内心窥视其灵魂深处，孤苦伶仃的他饱经沧　过人物的双眼和意识观察世界，展现人物的思想矛盾和感情冲突，叙述　桑的心灵渴望被关注、渴望爱。“我经常在想，谁会是我有生之年最后　个见到我的人呢？”、“我总是尽量让自己被人注意到。”…　”这种内　者的叙述限制在自身所见所感的范围。内聚焦又包括三种类型：固定式　内聚焦，不定式内聚焦和多重式内聚焦。固定式内聚焦是只使用一个处　聚焦叙事，着眼于人物的内心体验，读者从叙述者视觉、听觉及感受的　于故事中心位置的聚焦人物叙述故事；不定内聚焦的叙述则通过不同的　角度去认识人物、感受人物的内心，因而对人物的认知、感情的变化感　叙述者的视点进行，叙事角度随人物的变化而变化，各个人物看到或讲　同身受，更深刻人物的深层心理。　身体的病痛、心灵的孤独似乎让这位老人麻木了。“我的内心是脆　述的大都是不同事件；多重式内聚焦是指通过不同的聚焦人物对同一事　件进行多次不同的叙述。外聚焦叙事，从客观角度描绘人物和事件，却　弱而不可信的，所以我尽可能地不给我的心脏加重负担，……我的胰脏　无法知道人物内心思想。热奈特指出，聚焦方法不一定在整部作品中保　是用来保存我失去的痛苦的。……右边的肾脏承担了我对自己的失望，　持不变，叙述者的变化影响作品的结构及其美学效果。　左边的肾脏承受了别人对我的失望，内脏则承担了种种失败。……承担　二、《爱的历史》中的叙事聚焦分析　忘记之痛的是：脊椎；承担记忆之苦的：依然是脊椎。……孤独，这种　《爱的历史》主要运用了零聚焦，不定式内聚焦的叙事模式。这些　感觉，是我身上任何部分都承受不起的。”…　叙事技巧创造了独特的艺术效果。　内聚焦将人物内心深处流动的意识清晰揭示出来。人生的种种苦痛　１．零聚焦在《爱的历史》中的应用　和彻骨的孤独集中于身体器官上被人木三分地描绘出来，体验深刻、真　在《爱的历史》中，茨威・利特维诺夫的故事采用了零聚焦叙述模　实，读者仿佛感同身受。　式。叙述者的视角毫不受限，不仅对事件进行无所不知的叙述，也能透　利欧这个人物是悲伤孤独的，但并不意味着他心灵的荒芜、情感的　视人物的内心。零聚焦叙述不仅展现茨威人生经历，也全面展示了他抄　枯竭，相反他内心涌动着对不能相认的儿子的爱、对深爱的初恋艾尔玛　袭利欧作品的原因、过程及心理状态。　的怀念，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和支撑。当他从报纸上看到儿子的死　“他的心突然被一种多年来没有意识到的渴望填满了——他变得有　讯时对其照片的描述：“那定是一张艾萨克的照片。……他正站在一扇　活力了，他引用故事和诗歌来取悦她。”…【ｐ　”　窗前。他的下巴有点瘦了，头正朝一边斜着。他一定是在想什么事。但　逃亡至智利后纳粹屠杀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茨威内心深处，异乡的艰　是他的眼睛正朝别的地方看去，好像就在快门按下的刹那，有人在喊　难生存使孤独的灵魂更加需要关爱和认同，因此罗莎的爱情事他黑暗生　他。我也很想喊他。…艾萨克！我来了！你能听到我吗？”＿】ｊｌ　”　读者跟　活的亮光，这里的内聚焦为他抄袭朋友的书埋下伏笔。　随叙述者的视角仔细观察照片，真切感受到他　（上转第４３页）　一一为了得到罗莎的爱情，茨威在纠结中抄袭了利欧的《爱的历史》，　不光彩的行为使他感到愧疚不安。“时间越是流逝，他越想讲出来，却　越难以启齿。有时候，他会从梦中惊醒。罗莎！他叫出来。……他会失　去勇气，因为想到可能的结果而害怕。”…　”欲说出真相却又怕罗莎知　道实情。叙述者聚焦于人物的心理和行动，揭示了他的内心冲突，他的　欲说还羞、尴尬不安，如同发生在读者眼前。　“我们不知道利特维诺夫最喜欢的花是牡丹。……他常常做噩梦，　所以很难入睡，他总是靠一杯热牛奶才能睡得安稳。他经常想象自己的　死亡。他觉得女人爱上他是错误的。”Ｄｌ（ｐ．６５｝．叙述者站在整个故事外的高　、一作者简介：马丽娟（１９８１一），女，汉族，河南省郑州市人。现为郑州大学外语学院２０１０级比较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　文学评论．４３　有公爵庞大的财产也没有Ｇ伯爵显赫的权势地位，但他在玛格丽特生病　的爱撕碎了。绝望的她重新回到巴黎重操旧业。如布吕丹丝所说：“我　期间可以每天来她的房间里探望却从不留名。阿芒给她送上淡雅的茶　从未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几乎不睡觉，她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医　花，为她的人性被摧残洒下同情之泪。阿芒的热情点燃了玛格丽特内心　生刚一允许她又不要命的开始那种生活。”玛格丽特在狂欢纵欲中摧残　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她回应阿芒对爱情的呼唤：“顷刻之间，象一个疯　着自己，不再天真地剖析和责备自己。然而事实上，与其说玛格丽特再　子似的，我在你的爱情上建筑了一个未来的世界”。因此，勇敢、单纯　次选择沉沦，不如说她其实是在向这个虚伪的社会抗议，用这种可怜的　的玛格丽特毅然而然摒弃奢华的马车、虚伪的社交、全身心投人爱河　形式来报复社会，报复男人。玛格丽特最终无法超越自我生存的环境，　中。她拒绝老公爵的巨款，在阿芒的身上寻找自己的人生归宿。她用实　她已经无法再向命运屈服，为此付出了她的青春和生命。这是一种异乎　现自身人格价值的力量去反抗封建势力，并逐步转化为为自己的人格自　寻常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却正是生命意义和人格精神力量的张扬。茶花　尊的抗争。　女的生存意识也体现了以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的思维方式和人生价　然而，在资本主义虚伪庸俗、讲究门面、假仁假义、极端势利的道　值。即通过自己对社会人生的审视来选择生存的方式，用抗争的手段来　德笼罩下，玛格丽特期望在与阿芒的纯洁爱情中实现自我价值的举措注　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定是要失败的。就在玛格丽特憧憬着与阿芒的幸福生活时，阿芒的父亲　杜瓦尔先生剥夺了玛格丽特对“真爱”的渴求。他先是粗暴干涉却遭到　参考文献：　了玛格丽特的拒绝，因为此时的玛格丽特仍抱一丝的希望，她试图捍卫　［１］　萨特，汤永宽等译，《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上海：上海　自己的爱情，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她向杜瓦尔先生解释和其儿　译文出版社．１９８８　子的真正爱情。然而面对杜瓦尔先生之流的资本主义虚伪道德卫道士，　［２］　小仲马，黄甲年译，《茶花女》，北京：长久文艺出版社，２００６　玛格丽特的努力无疑是徒劳可笑的。扼杀人性的卫道士最终把玛格丽特　［３］　张筱红，十字架上的神女——《茶花女》悲剧成因浅探，２００１　（下接第４４页）深沉的父爱。这种聚焦将人物内心的感情淋漓尽致的展　潮。　现出来，增强了故事的可信性，激起读者的情感共鸣，如此热烈和深挚　三、结论　的父爱，痛苦而深刻的感受，谁能不为之动容？　不定内聚焦的叙述视角受到叙述者身份限制有局限性，正如热奈特　小说中另外一个叙述者艾尔玛．辛格是一个１５岁的犹太女孩，她　所言：“聚焦的本质是对信息的限制。”聚焦范围外信息的缺失形成叙事　是一个喜欢探究思考，率真可爱的女孩。通过其内聚焦，我们看到了失　空白，加上章节上利欧、茨威、和艾尔玛的叙述交替、聚焦不断变换，　去父亲的她对父爱的渴望，看到了她离群索居的妈妈封闭的内心，看到　使读者阅读时面ｌ晦更多的空白和未定点，不得不发挥想象推理思考。华　了幻想自己是犹太圣人的弟弟不能融人社会的怪异行为。他们似乎在行　莱土．马丁在《当代叙事学》中指出：“叙事视点不是作为一种传达情　为和心理中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但都渴望融人他人、渴望爱的温暖。　节给读者的附属物后加上去的。相反，在绝大多数现代叙事作品中，正　艾尔玛的内聚焦首先唤起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兴趣。艾尔玛冈４出场就介　是叙事视点创造了兴趣、冲突、悬念乃至情节本身。”　“　因此不同　绍了自己名字的来源。“当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妈用我爸爸送她的一本　聚焦模式的运用不仅扩展了叙述空间，推动了情节发展，突出了小说主　名叫《爱的历史》的书中那个女孩的名字为我起名。”　“　”　这个名字　题，而且使读者的期待视野、参与意识和审美的再创造力得到最大限度　正是利欧当年的恋人的名字，第一句介绍就制造悬疑，吸引读者探求真　的调动。　相，揭秘艾尔玛．辛格背后的故事。　其次，艾尔玛的内聚焦照造了一个喜欢思考探究的侦探女孩形象，　参考书‘目：　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当有一个神秘人物写信委托妈妈翻译《爱的历　『】］　Ｎｉｅｏｌｅ　Ｋｒａｕｓｓ．Ｔｈｅ　Ｈｉｓｔｏｒｙ　ｏｆ　Ｌｏｖｅ［Ｍ］．Ｎｅｗ　Ｙｏｒｋ：Ｎｏｒｔｏｎ＆　史》时，艾尔玛如此兴奋：“天啊，我几乎难以相信我们的运气，我真　Ｃｏｍｐａｎｙ，ＩＮＣ．，２００６．　想亲自来回这封信，……在回信的最后，我会加上一些关于我妈妈正在　『２］　Ｇｅｎｅｔｔｅ　Ｇｅｎａｒｄ．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　Ｄｉｓｃｏｕｒｓｅ［Ｍ］．Ｔｒａｎｓ．Ｊａｎｅ　Ｅ．Ｌｅｗｉｎ．　单身之类的话。”…　一个率性可爱、想象丰富的女孩通过内聚焦叙述　Ｉｔｈａｃａ：Ｃｏｒｎｅｌ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ｔｉｔｙ　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６　跃然纸上，她试图抓住每个机会为妈妈介绍新的伴侣。为了解这个神秘　［３］　米克．巴尔．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Ｍ］．谭君强译．北京：　人物，艾尔玛开始探寻这封信的主人和生活中真实的艾尔玛，最终发现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　这个神秘人物的真实身份。可见，艾尔玛的内聚焦设置了悬念，使整个　［４］　申丹，韩加明，王丽亚．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Ｍ］．北京：　故事读起来扑朔迷离、引人人胜，读者沉浸在解谜探奇的激动之中，使　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５．　故事的发展顺理成章。　［５］　谭君强．叙事理论与审美文化［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伯德的内聚焦出现在小说的后半部分，在情节上对利欧和艾尔玛见　社．２００２．　面起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正是在伯德帮助下，利欧和艾尔玛才神奇地相　［６］　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Ｍ］．伍晓明译．北京：北京大学　遇。因此伯德的内聚焦在小说的结尾解开了悬疑，推动故事发展至高　出版社，２００５．　（下接第５３页）在宣泄方式的选择上不可能充满理智。我们在其形象的　最后，抛却卡西莫多情感因素中的爱情因素，我们可以认定，他是　美丑判断上只能将他的粗暴行为定义为丑陋，并不干涉其崇高的精神。　充分认识到了克洛德的虚伪、自私和凶狠。这些丑恶元素激荡着卡西莫　卡西莫多选择了以暴制暴，最终造成了美丽的牺牲，从这个角度来说，　多维护正义的英雄气概，他不愿看到美丽、善良和柔弱被邪恶吞嗤，终　卡西莫多所代表的仍然是社会的美丽因素，而不是粗鲁、暴力和丑陋。　于，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亲手撕碎了夹杂有诸多丑陋元素的亲情，用　六、卡西莫多形象美与丑的最终判定　自我牺牲的方式换来了社会公平、正义的留存，确属难能可贵。在这一　卡西莫多作为一个复杂的人物形象，必然存在复杂的感情，其中包　点上，他的精神光芒四射，完全掩饰了他天生丑陋的外表。　括亲情、爱情等。如果说卡西莫多是为了追求不切实际的爱情而暴力毁　综合以上分析，卡西莫多的文学形象从不同角度观察可得到不同的　灭亲情，那么他的文学形象必然会与他的相貌有一定程度的一致性，也　结论。当然，也可以说美丑俱在。正是如此真实的人物形象，才使其成　就是说他的艺术形象因为其自私行为而被打上了丑陋的标识。　为西方文学艺术经典，才成为了世界人民公认的丑陋中的美丽。　另一方面，卡西莫多、克洛德都曾幻想过艾斯美拉达的美艳，但两　者对所要获取的目标采取的手段各异。克洛德卑劣地威逼利诱，而卡西　参考文献：　莫多则是深沉地幻想。当然，克洛德会在这场斗争中占得先机，当发觉　［１］　黄涛梅，《巴黎圣母院人物新论》，甘肃高师学报，第７卷第３　自己苦心追求的幸福即将灰飞烟灭时，卡西莫多恼怒了，于是在刺激达　期。２００２　到一定程度的时刻，卡西莫多终于采取了非常手段——置克洛德于死　［２］　王海明，《人性论》，商务印书馆出版社，２００５　地。这也足以说明卡西莫多在爱情斗争中的兽性，失去文明的兽性行为　［３］　司汤达，崔士筑译，《司汤达论爱情》，２００５　当然是丑陋的。　［４］　昊岳添，《法国文学简史》，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２００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