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年代都有自己衷爱的茶余饭后的闲聊人物和故事,尤其是爱情故事,比如这些年里出场率较高的外国的一般都会有波伏娃和萨特,杜拉斯,中国的有徐志摩、林徽因、萧红、萧军,浪漫的爱情能让我们暂时获得片刻唏嘘,走走神,散散步。不过所有大众津津乐道的名人爱情故事,几乎都会在传说中走调变形,尽管经常有考证者出来拨乱反正一下,但这依然挡不住大家的无关是非,趋之如骛。这种不需要精神投入的读者服务型“故事”,大家享受的就是这种舒服和顺畅,按照自己的惯性思维一路走下去,曲终奏雅。真相这个时候冒出来是不受待见的,本来就是一场瞎子摸象的集体活动,自己摸到什么就是什么了,即使你给出那个真实的大象,再来一次,依然是原来的那一场“看见”,人们总是走在路径依赖的服务区里。当然,这严格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恋爱中的波伏瓦》这本小说还原了波伏瓦的生活,让她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试图去跟萨特身边那些“偶然的爱情”争夺,在某一次有困难的情感危机中,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美国作家纳尔逊·艾格林,如果真是简单的爱情也就罢了,她跟随他遇到了美国的底层社会,遇到了他讲故事的天才,她甚至在他那里重新认识了自己。任何故事,转到小说的世界里,我们都很难说还是原来的那个故事,但它肯定保留了一份真实的轮廓和内质,比如纳尔逊·艾格林有关爱情的旅行法则:人们相遇,互有好感,于是停下脚步,时光仿佛也停止流逝。其实那只是装装样子,时光早晚会醒来。于是人们分手,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者人们相信,本该如此,轰轰烈烈地活,牵丝攀藤地死。《恋爱中的波伏瓦》把一个女作家的世界描写成最得战争真谛的,两个女人的战争,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以及一个卓越的女人同自己过去的战争,好像桩桩件件她都赢了,但她孤独,就像她一直戴着,最后带进萨特坟墓的纳尔逊·艾格林送给她的那枚戒指。
前几年看过一本模仿王尔德写的他生命最后阶段的日记,获得的评价是比王尔德还王尔德,一个当代人得到如此褒奖,其实也是喜忧参半,不知道如何去分离其中的赞誉、嘲讽与苦涩,这可能就是写这类根据真实事件创作文学作品的一种代价吧,《恋爱中的波伏瓦》也是这一个类别的作品。其实已经有无数的传记作品写过波伏瓦与萨特的故事,萨特那些追蜂逐蝶的故事,波伏瓦的美国情人,各种版本各种视角,可能在某个角度上因为传记作家的专注与凝视,真的超越了传主当初的懵懂。而更重要的是萨特和波伏瓦,两位如此爱惜自己的作家,留下了自传和大量的日记、书信。这给人一种幻觉,他们的世界其实基本可以在文字的堆积中严丝合缝地复盘,如果作者再有一些雄心的话,那就更好,下一个赌注,就像《恋爱中的波伏瓦》的作者伊雷娜·弗兰说的,“一旦把这个故事里分散、混杂的碎片集中到一起,我就能以最贴近人性的方式给出自己的解读”,不过她也的确在序言里就暴露了一些讨好读者的陈词,波伏瓦的伟大之处不在于她是个偶像般的人物,更不是被遗忘的某位庄严女神,也不是什么女权运动的殉道者,而是一个像你我一样活生生的人。我们肯定知道,她当然是一个像你我一样活生生的人,这世界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可是没有前面那些冗长的名誉前缀,那些炫目的名头,鬼才对这种活生生的跟你我一样的人生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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