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 长征》《长征组歌 两首》 《老山界》 《草》的原文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4-24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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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7 11:22

  七律·长征 * 著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四渡赤水出奇兵
  横断山,路难行。 天如火,水似银。 亲人送水来解渴, 军民鱼水一家人。 横断山,路难行。 敌重兵,压黔境。 战士双脚走天下, 四渡赤水出奇兵。 乌江天险重飞渡, 兵临贵阳*昆明。 敌人弃甲丢烟*, 我军乘胜赶路程。 调虎离山袭金沙, 毛*用兵真如神。

  过雪山草地
  雪皑皑,野茫茫, 高原寒,炊断粮。红军过雪山草地红军都是钢铁汉, 千锤百炼不怕难。 雪山低头迎远客, 草毯泥毡扎营盘。 风雨侵衣骨更硬, 野菜充饥志越坚。 官兵一致同甘苦, *理想高于天。

  作者:陆定一
  走向老山界
  我们决定要爬一座30里高的瑶山,地图上叫越城岭,土名叫老山界。 下午才动身,沿着山沟向上走。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动,等了好久才走了几步,又要停下来等。队伍挤得紧紧的,站累了,就在路旁坐下来,等前头喊着“走,走,走”,就站起来再走。满望可以多走一段,可是走不了几次又要停下来。天色晚了,肚子饿了,许多人烦得叫起来,骂起来。我们偷了个空儿,跑到前面去。地势渐渐更加陡起来。我们已经超过自己的纵队,跑到“红星”纵队的尾巴上,恰好在转弯地方发现路旁有一间房子,我们就进去歇一下。 这是一家瑶民,住着母女二人;男*概是因为听到过队伍,照着习惯,到什么地方去躲起来了。 “大嫂,借你这里歇歇脚儿。” “请到里边坐。”她带着些惊惶的神情说。队伍还是极迟慢地向前行动。我们就跟瑶民攀谈起来。照我们一路上的经验,不论是谁,不论他们开始怎样怕我们,只要我们对他们说清楚了红军是什么,没有不变忧为喜,同我们十分亲热起来的。今天对瑶民,我们也要试一试。 我们谈到红军,谈到苛捐杂税,谈到广西军阀禁止瑶民信仰自己的宗教,残杀瑶民,谈到她住在这里的生活情形。那女人哭起来了。 她说她原来也有过地,但是汉人把他们从自己的地上赶跑了。现在住到这荒山上来,种人家的地,每年要缴特别重的租。她说:“广西的苛捐杂税对瑶民特别重,广西军阀特别欺侮瑶民。你们红军早些来就好了,我们就不会吃这样的苦了。” 她问我们饿了没有。这一问正问中了我们的心事。她拿出仅有的一点米,放在房中间木头架成的一个灶上煮粥。她对我们道歉,说没有多的米,也没有大锅,要不就多煮些给部队吃。我们给她钱,她不要。好容易来了一个认识的同志,带来一袋米,够吃三天的粮食,虽然明知道前面粮食缺乏,我们还是把这整袋子米送给她。她非常欢喜地接受了。 部队今天非夜里行军不可,她的房子和篱笆都是枯竹编成的,我们生怕有人拆下来当火把点,就写了几条标语,用米汤贴在外面显眼的地方,告知我们的部队不准拆篱笆当火把。我们问了瑶民,知道前面还有竹林,可以砍来作火把,就派人到前面竹林去准备。 粥吃起来十分香甜,因为确是饿了。我们也拿碗盛给瑶民母女吃。打听前面的路程,知道前面有一个地方叫雷公岩,很陡,上山三十里,下山十五里,再前面才是塘坊边。我们现在还没到山脚下呢。
  夜里行军
  自己的队伍来了,我们饶了些水给大家喝。一路前进,天黑了才到山脚,果然有许多竹林。 满天都是星光,火把也亮起来了。从山脚向上望,只见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一直连到天上,跟星光按起来,分不出是火把还是星星。达真是我生平没见过的奇观。 大家都知道这座山是怎样地陡了,不由浑身紧张,前后呼喊起来,都想努一把力,好快些翻过山去。 “不要掉队呀!” “不要落后做乌龟呀!” “我们顶着天啦!” 大家听了,哈哈地笑起来。 在“之”字拐的路上一步一步地上去。向上看,火把在头顶上一点点排到天空;向下看,简直是绝壁,火把照着人的脸,就在脚底下。 走了半天,忽然前面又走不动了。传来的话说,前面又有一段路在峭壁上,马爬不上去。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钟,传下命令来说,就在这里睡,明天一早登山。 就在这里睡觉?怎么行呢?下去到竹林里睡是不可能的。但就在路上睡么?路只有一尺来宽,半夜里一个翻身不就骨碌下去了么?而且路上的石头又非常不平,睡一晚准会疼死人。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只得裹一条毯子,横着心躺下去。因为实在太疲倦,一会儿就酣然入梦了。 半夜里,忽然醒来,才觉得寒气*人,刺入肌骨,浑身打着颤。把毯子卷得更紧些把身子蜷起来,还是睡不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它跟我们这样地接近哪!黑的山峰像巨人一样矗立在面前。四围的山把这山谷包围得象一口井。上边和下边有几堆火没有熄;冻醒了的同志们围着火堆小声地谈着话。除此以外,就是寂静。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像春蚕在咀嚼桑叶,像野马在平原上奔驰,像山泉在呜咽,像波涛在澎湃。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黎明出发
  黎明的时候被人推醒,说是准备出发。山下有人送饭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一碗就吃。 又传下命令来,要队伍今天无论如何爬过这座山。因为山路很难走,一路上需要督促前进。我们几个人又停下来,立刻写标语,分配人到山下山上各段去喊口号,演说,帮助病员和运输员。忙了一会,再向前进。 走了不多远,看见昨晚所说的峭壁上的路,也就是所谓雷公岩的,果然陡极了,几乎是九十度的垂直的石梯,只有一尺多宽;旁边就是悬崖,虽然不很深,但也够怕人的。崖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马匹,都是昨晚不能过去、要等今天全纵队过完了再过去的。有几匹曾经从崖上跌下来,脚骨都断了。 很小心地过了这个石梯。上面的路虽然还是陡,但并不陡得那么厉害了。一路走,一路检查标语。我渐渐地掉了队,顺便做些鼓动工作。 这很陡的山爬完了。我以为三十里的山就是那么一点;恰巧来了一个瑶民,同他谈谈,知道还差得远,还有二十多里很陡的山。 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都没吃饱。肚子很饿,气力不够,但是必须鼓着勇气前进。一路上,看见以前送上去的标语用完了,就一路写着标语贴。累得走不动的时候,索性在地上躺一会儿。 快要到山顶,我已经落得很远了。许多运输员都走到前头去了,剩下来的是医务人员和掩护部队。医务人员真是辛苦,因为山陡,伤员病员都下了担架走,旁边需要有人搀扶着。医务人员中的女同志们英勇得很,她们还是处处在慰问和帮助伤员病员,一点也不知道疲倦。回头向来路望去,那些小山都成了“矮子”。机关*声很密,大概是在我们昨天出发的地方,五、八军团正跟敌人开火。远远地还听见敌人飞机的叹息,大概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到抗日的战线上去显显身手呢?
  翻越老山界
  到了山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我忽然想起:将来要在这里立个纪念碑,写上某年某月某日,红军北上抗日,路过此处。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坐在山顶上休息一会。回头看队伍,没有团过山的只有不多的几个人了。我们完成了任务,把一个坚强的意志灌输到整个纵队每个人心中,饥饿,疲劳甚至受伤的痛苦都被这个意志克服了。难翻的老山界被我们这样笨重的队伍战胜了。 下山十五里,也是很倾斜的。我们一口气儿跑下去,跑得真快。路上有几处景致很好,浓密的树林里,银子似的泉水流下山去,清得透底。在每条溪流的旁边,有很多战士们用脸盆、饭盒子、茶缸煮粥吃。我们虽然也很饿,但仍旧一气儿跑下山去,一直到宿营地。 这回翻山使部队开始养成一种新的习惯:那就是用脸盆、饭盒子、茶缸煮饭吃,煮东西吃。这种习惯一直保持了很久。 老山界是我们长征中所过的第一座难走的山。但是我们走过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以后,才觉得老山界的困难,比起这些地方来,还是小得很。

  《草》 王愿坚 ——一位藏族同志指着当年红军走过的草地,说:“就在这里,在奶粉厂旁边,我们要建一座糖厂,这里是最甜的地方。” 二班长杨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他欠起身子,四下里打量着,回想着,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是躺在湿漉漉的草地里。 昨天,也就是过草地的第四天,快要宿营的时候,连长把他叫了去,要他们班到右前方一个小高地上,担任警戒。他们赶到了指定地点,看好哨位,搭好帐篷,已经黑上来了。就是他,动手去解决吃饭的问题。他提着把刺刀,围着山丘转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小把水芹菜和牛耳大黄。正发愁呢,忽然看到小溪边上有一丛野菜,颜色青翠,叶子肥嫩,他兴冲冲地砍了一捆拿回来,倒进那半截“美孚”油桶里,煮了满满一锅。 谁知道,问题就发生在这些野菜上了:换第三班岗的时间还不到,哨兵就捂着肚子回来,把他叫醒了。他起来一看,班里同志们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有的舌头都僵了。倒是他和党小组长因为吃得不多,症状还轻些,于是两人分工,一个留下警戒和照顾同志们,一个向上级报告。就这样,他摸黑冲进了烂草地;开始是跑,然后是走,最后体力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在地上爬。爬着,爬着,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了。 当一切都回想起来了以后,他的心像火燎一样焦灼了。他用步*支撑着.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了一个山包。 这时,太阳冒红了,浓烟似的雾气正在消散。他观察着,计算着,判断着方位。看来,离开班哨位置已经是十里开外了,可是看不到连、营部队宿营地的影子。显然是夜里慌乱中迷失了方向。不行.得赶快找部队去,救同志们的生命要紧呵! 他正要举步,忽然薄雾里传来了人声。人声渐渐近了,人影也显现出来,是一支小队伍。走在前面的是几个徒手的军人,后面是一副担架。 他急忙迎上几步,看得更清楚了:前面一个人的挎包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十字。 “好,同志们有救了!”他狂喜地喊道。跑是没有力气了。他索性把*往怀里一抱,就地横倒身躯,沿着山坡滚下山去。 就在他滚到山包下停住的时候,正好赶在了那支小队伍的前头。 人群和担架都停下了。背红十字挎包的人飞步跑来,弯腰扶起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 杨光定了定神,把事情讲了讲。未了,他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挎包,恳求地:“医生同志,快去吧!晚了,人就没救啦!” 医生看看背后的担架,又看看杨光,为难地摇摇头:“同志,我们还有紧急任务!” “什么任务能比救人还要紧?” 医生指着担架:“我们也是要救人哪!” 杨光这才看清楚,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一床灰色的旧棉毯严严地盖在上面。 “那边的同志很危险!”杨光焦急地叫起来。他伸开手拦住了路口,大声地:“你不去,我就不放你走!”话一下子僵住了。 担架响了一声,毯子动了一下。 医生有点愠怒地看了杨光一眼:“你这个同志,有话不会小点声说?你知道吗?这是……”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个全军都敬爱的人的名字,然后解释地说道:“他病得很厉害哪;昨天开了一夜的会,刚才又发起高烧,人都昏迷了。”“什么,周副*?”杨光立时惊住了。对于这位敬爱的首长,杨光不但知道.还曾亲眼看见过。在遵义战役之前,这位首长曾经亲自到他们团作过战斗动员。在部队开上去围攻会理的时候,连队在路边休息,他也曾亲眼看见周副*和毛*、朱总司令一道,跟战士们亲切交谈。可是,现在竟然病倒在草地上。而他,却在首长赶去卫生部救治的路上,拦住了他的担架……他惶惑地望着担架,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毯子被掀开了,周副*缓慢地欠起了身,朝着杨光招了招手。 杨光不安地走过去。他深情地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却不由得大吃一惊:由于疾病的折磨,这位敬爱的首长面容变化多大呵!他觉得心头像刀在绞,眼睛一阵酸涩,竟然连敬礼也忘了。 周副*显然刚从昏迷中醒来。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身躯往担架边上移开了些,然后,拉住杨光的衣角,把他拽到担架空出的半边坐下来。 靠着警卫员的扶持,周副*在担架上半坐起来。他慢慢*着杨光那湿漉漉的衣服,又摸摸杨光的额头,亲切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吃了有毒的野菜?” “是。”杨光点了点头。 “那种野菜是什么样子呢?” “这就是。”杨光从怀里掏出一棵野菜。为了便于医生救治,他临走时带上了它。 周副*接过野菜,仔细端详着。野菜有些蔫巴了,但样子还可以看得出来:有点像野蒜苗,一层暗红色的薄皮包着白色的根,上面挑着四片互生的叶子。看着,不知是由于疲累还是怎的,他倚在警卫员的肩头,仰起了头,眼里浮上了异常的严肃的神情。 杨光担心地看着周副*,他弄不明白:首长为什么对这棵野菜这么关心。他刚想劝首长休息,周副*又问了:“这野菜,多半是长在什么地方呢?” 杨光想了想:“在背阴靠水的地方。” “味道呢?还记得吗?”杨光摇了摇头。因为是煮熟了吃的,没有尝过。 周副*又举起那棵野菜看了看,慢慢地把它放进嘴里。医生惊呼着扑过来,野菜已经被咬下了一点。 周副*那干裂的嘴唇闭住了,浓密的胡须不停地抖动着,一双浓眉渐渐皱紧了。嚼了一阵,吐掉了残渣,把那棵野菜还给杨光,嘱咐道:“你记着,刚进嘴的时候,有点涩,越嚼越苦。” 杨光又点了点头。周副*把声音提高了些,用命令的语气讲话了。他的命令是非常明确的:要医生马上按杨光指出的方向,去救治中了毒的战士们。他又要担架抬上杨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总部去报告。他的命令又是十分具体的:要求总部根据杨光他们的经验,马上给部队下发一个切勿食用有毒野菜的通报。在通报上,要画上有毒野菜的图形,加上详细的说明,而且,最好是附上标本。 一个年轻的卫生员,还在听到谈论有毒野菜的时候,就在路旁打开了挎包,把满满一挎包沿路采来的野菜倒出来,一棵棵翻拣、检查着。这会儿,听到了首长下达的命令,惊慌地叫起来:“那……你呢?” “你们扶我走一会儿嘛!”周副*微哭看伸出了一个指头,又摊开丁平掌,“看,是一个多呢还是五个、或者上万个多呢?” 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做法了,而争辩是没有用的。一时,全部默默不作声了。只有晨风吹过荒漠的草地,撕掠着青草,发出飒飒的声响。 卫生员抽噎厂两声.突然抓起一把野菜,光火地:“都是敌人的围追堵截.*着我们走草地,*得我们吃草!” “吃草。嗯,说得好啊!”周副*严肃地点了点头,“*斗争,需要我们吃草,我们就去吃它。而且,我们还要好好总结经验,把草吃得好一些!” “应该感谢他们,感谢这些同志用生命和健康为全军换来了经验。也要记住这些草!”稍稍喘息了一下,他又说下去,不过,话却温和多了,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感情:“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想起这些草,懂得这些草;就会看到:我们正是因为吃草吃得强大了,吃得胜利了。” 这些话,从那瘦弱的身躯里,从那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又慢,又轻,可是,它却像沉雷一样隆隆地滚过草地,滚过红军战士的胸膛。 杨光激动地听着。就在这一霎,他看到了伟大战士的那颗伟大的心。顿时,他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有力了,这力量足足能一气走出草地。他向着敬爱的周副*深情地举手敬礼,然后,那紧握着野菜的手猛地一挥,转身向总部所在的方向跑去。 医生向卫生员嘱咐了句什么,也紧抓着那个红十字挎包,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周副*望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传来警卫员的话音。话是对着小卫生员说的:“……看你说的,为*嘛,我们吃的是草,流的是血,可我们比那些花天酒地的敌人高尚得多,也强大得多呀!……” 周副*那浓浓的胡须绽开来,宽慰地笑了。他笑得那么爽朗,那么开心。自从患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热心网友 时间:2023-10-17 11:23

七律·长征
* 著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长征组歌 两首
四渡赤水出奇兵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
亲人送水来解渴,军民鱼水一家人。
横断山,路难行。敌重(zhòng)兵,压黔境。
战士双脚走天下,四渡赤水出奇兵。
乌江天险重(chong)飞渡,兵临贵阳*昆明。
敌人弃甲丢烟*,我军乘胜赶路程。
调虎离山袭金沙,毛*用兵真如神。
过雪山草地
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炊断粮。
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炼不怕难。
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
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
官兵一致同甘苦,*理想高于天。

老山界
我们决定要爬一座三十里高的瑶山,地图上叫越城岭,土名叫老山界。
下午才动身,沿着山沟向上走。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走不动,等了好久才走了几步,又要停下来等。队伍挤得紧紧的,站累了,就在路旁坐下来,等前头喊着“走,走,走”,就站起来再走。满望可以多走一段,可是走不了几次又要停下来。天色晚了,肚子饿了,许多人烦得叫起来,骂起来。我们偷了个空儿,跑到前面去。地势渐渐更加陡起来。我们已经超过自己的纵队,跑到“红星”纵队的尾巴上,恰好在转弯地方发现路旁有一间房子,我们就进去歇一下。
这是一家瑶民,住着母女二人;男*概是因为听到过队伍,照着习惯,到什么地方去躲起来了。
“大嫂,借你这里歇歇脚儿。”
“请到里边坐。”她带着些惊惶的神情说。队伍还是极迟慢地向前行动。我们就跟瑶民攀谈起来。照我们一路上的经验,不论是谁,不论他们开始怎样怕我们,只要我们对他们说清楚了红军是什么,没有不变忧为喜,同我们十分亲热起来的。今天对瑶民,我们也要试一试。
我们谈到红军,谈到苛捐杂税,谈到广西军阀禁止瑶民信仰自己的宗教,残杀瑶民,谈到她住在这里的生活情形。那女人哭起来了。
她说她原来也有过地,但是汉人把他们从自己的地上赶跑了。现在住到这荒山上来,种人家的地,每年要缴特别重的租。她说:“广西的苛捐杂税对瑶民特别重,广西军阀特别欺侮瑶民。你们红军早些来就好了,我们就不会吃这样的苦了。”
她问我们饿了没有。这一问正问中了我们的心事。她拿出仅有的一点米,放在房中间木头架成的一个灶上煮粥。她对我们道歉,说没有多的米,也没有大锅,要不就多煮些给部队吃。我们给她钱,她不要。好容易来了一个认识的同志,带来一袋米,够吃三天的粮食,虽然明知道前面粮食缺乏,我们还是把这整袋子米送给她。她非常欢喜地接受了。
部队今天非夜里行军不可,她的房子和篱笆都是枯竹编成的,我们生怕有人拆下来当火把点,就写了几条标语,用米汤贴在外面显眼的地方,告知我们的部队不准拆篱笆当火把。我们问了瑶民,知道前面还有竹林,可以砍来作火把,就派人到前面竹林去准备。
粥吃起来十分香甜,因为确是饿了。我们也拿碗盛给瑶民母女吃。打听前面的路程,知道前面有一个地方叫雷公岩,很陡,上山三十里,下山十五里,再前面才是塘坊边。我们现在还没到山脚下呢。
自己的队伍来了,我们饶了些水给大家喝。一路前进,天黑了才到山脚,果然有许多竹林。
满天都是星光,火把也亮起来了。从山脚向上望,只见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一直连到天上,跟星光按起来,分不出是火把还是星星。达真是我生平没见过的奇观。
大家都知道这座山是怎样地陡了,不由浑身紧张,前后呼喊起来,都想努一把力,好快些翻过山去。
“不要掉队呀!”
“不要落后做乌龟呀!”
“我们顶着天啦!”
大家听了,哈哈地笑起来。
在“之”字拐的路上一步一步地上去。向上看,火把在头顶上一点点排到天空;向下看,简直是绝壁,火把照着人的脸,就在脚底下。
走了半天,忽然前面又走不动了。传来的话说,前面又有一段路在峭壁上,马爬不上去。又等了一点多钟,传下命令来说,就在这里睡免明天一早登山。
就在这里睡觉?怎么行呢?下去到竹林里睡是不可能的。但就在路上睡么?路只有一尺来宽,半夜里一个翻身不就骨碌下去了么?而且路上的石头又非常不平,睡一晚准会疼死人。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只得裹一条毯子,横着心躺下去。因为实在太疲倦,一会儿就酣然入梦了。
半夜里,忽然醒来,才觉得寒气*人,刺入肌骨,浑身打着颤。把毯子卷得更紧些把身子蜷起来,还是睡不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它跟我们这样地接近哪!黑的山峰象巨人一样矗立在面前。四围的山把这山谷包围得象一口井。上边和下边有几堆火没有熄;冻醒了的同志们围着火堆小声地谈着话。除此以外,就是寂静。耳朵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象春蚕在咀嚼桑叶,象野马在平原上奔驰,象山泉在呜咽,象波涛在澎湃。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黎明的时候被人推醒,说是准备出发。山下有人送饭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一碗就吃。
又传下命令来,要队伍今天无论如何爬过这座山。因为山路很难走,一路上需要督促前进。我们几个人又停下来,立刻写标语,分配人到山下山上各段去喊口号,演说,帮助病员和运输员。忙了一会,再向前进。
走了不多远,看见昨晚所说的峭壁上的路,也就是所谓雷公岩的,果然陡极了,几乎是九十度的垂直的石梯,只有一尺多宽;旁边就是悬崖,虽然不很深,但也够怕人的。崖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马匹,都是昨晚不能过去、要等今天全纵队过完了再过去的。有几匹曾经从崖上跌下来,脚骨都断了。
很小心地过了这个石梯。上面的路虽然还是陡,但并不陡得那么厉害了。一路走,一路检查标语。我渐渐地掉了队,顺便做些鼓动工作。
这很陡的山爬完了。我以为三十里的山就是那么一点;恰巧来了一个瑶民,同他谈谈,知道还差得远,还有二十多里很陡的山。
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都没吃饱。肚子很饿,气力不够,但是必须鼓着勇气前进。一路上,看见以前送上去的标语用完了,就一路写着标语贴。累得走不动的时候,索性在地上躺一会儿。
快要到山顶,我已经落得很远了。许多运输员都走到前头去了,剩下来的是医务人员和掩护部队。医务人员真是辛苦,因为山陡,伤员病员都下了担架走,旁边需要有人搀扶着。医务人员中的女同志们英勇得很,她们还是处处在慰问和帮助伤员病员,一点也不知道疲倦。回头向来路望去,那些小山都成了“矮子”。机关*声很密,大概是在我们昨天出发的地方,五、八军团正跟敌人开火。远远地还听见敌人飞机的叹息,大概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到抗日的战线上去显显身手呢?
到了山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我忽然想起:将来要在这里立个纪念碑,写上某年某月某日,红军北上抗日,路过此处。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坐在山顶上休息一会。回头看队伍,没有团过山的只有不多的几个人了。我们完成了任务,把一个坚强的意志灌输到整个纵队每个人心中,饥饿,疲劳甚至受伤的痛苦都被这个意志克服了。难翻的老山界被我们这样笨重的队伍战胜了。
下山十五里,也是很倾斜的。我们一口气儿跑下去,跑得真快。路上有几处景致很好,浓密的树林里,银子似的泉水流下山去,清得透底。在每条溪流的旁边,有很多战士们用脸盆、饭盒子、茶缸煮粥吃。我们虽然也很饿,但仍旧一气儿跑下山去,一直到宿营地。
这回翻山使部队开始养成一种新的习惯:那就是用脸盆、饭盒子、茶缸煮饭吃,煮东西吃。这种习惯一直保持了很久。
老山界是我们长征中所过的第一座难走的山。但是我们走过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以后,才觉得老山界的困难,比起这些地方来,还是小得很。

《草》
王愿坚
——一位藏族同志指着当年红军走过的草地,说:“就在这里,在奶粉厂旁边,我们要建一座糖厂,这里是最甜的地方。”
二班长杨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了。他欠起身子,四下里打量着,回想着,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是躺在湿漉漉的草地里。
昨天,也就是过草地的第四天,快要宿营的时候,连长把他叫了去,要他们班到右前方一个小高地上,担任警戒。他们赶到了指定地点,看好哨位,搭好帐篷,已经黑上来了。就是他,动手去解决吃饭的问题。他提着把刺刀,围着山丘转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小把水芹菜和牛耳大黄。正发愁呢,忽然看到小溪边上有一丛野菜,颜色青翠,叶子肥嫩,他兴冲冲地砍了一捆拿回来,倒进那半截“美孚”油桶里,煮了满满一锅。
谁知道,问题就发生在这些野菜上了:换第三班岗的时间还不到,哨兵就捂着肚子回来,把他叫醒了。他起来一看,班里同志们有的口吐白沫,有的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有的舌头都僵了。倒是他和党小组长因为吃得不多,症状还轻些,于是两人分工,一个留下警戒和照顾同志们,一个向亡级报告。就这样,他摸黑冲进了烂草地;开始是跑,然后是走,最后体力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在地上爬。爬着,爬着,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了。
当一切都回想起来了以后,他的心像火燎一样焦灼了。他用步*支撑着.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了一个山包。
这时,太阳冒红了,浓烟似的雾气正在消散。他观察着,计算着,判断着方位。看来,离开班哨位置已经是十里开外了,可是看不到连、营部队宿营地的影子。显然是夜里慌乱中迷失了方向。不行.得赶快找部队去,救同志们的生命要紧呵!
他正要举步,忽然薄雾里传来了人声。人声渐渐近了,人影也显现出来,是一支小队伍。走在前面的是几个徒手的军人,后面是一副担架。
他急忙迎上几步,看得更清楚了:前面一个人的挎包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十字。
“好,同志们有救了!”他狂喜地喊道。跑是没有力气了。他索性把*往怀里一抱,就地横倒身躯,沿着山坡滚下山去。
就在他滚到山包下停住的时候,正好赶在了那支小队伍的前头。
人群和担架都停下了。背红十字挎包的人飞步跑来,弯腰扶起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啦?”
杨光定了定神,把事情讲了讲。未了,他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挎包,恳求地:“医生同志,快去吧!晚了,人就没救啦!”
医生看看背后的担架,又看看杨光,为难地摇摇头:“同志,我们还有紧急任务!”
“什么任务能比救人还要紧?”
医生指着担架:“我们也是要救人哪!”
杨光这才看清楚,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一床灰色的旧棉毯严严地盖在上面。
“那边的同志很危险!”杨光焦急地叫起来。他伸开手拦住了路口,大声地:“你不去,我就不放你走!”话一下子僵住了。
担架响了一声,毯子动了一下。
医生有点愠怒地看了杨光一眼:“你这个同志,有话不会小点声说?你知道吗?这是……”他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个全军都敬爱的人的名字,然后解释地说道:“他病得很厉害哪;昨天开了一夜的会,刚才又发起高烧,人都昏迷了。”“什么,周副*?”杨光立时惊住了。对于这位敬爱的首长,杨光不但知道.还曾亲眼看见过。在遵义战役之前,这位首长曾经亲自到他们团作过战斗动员。在部队开上去围攻会理的时候,连队在路边休息,他也曾亲眼看见周副*和毛*、朱总司令一道,跟战士们亲切交谈。可是,现在竟然病倒在草地上。而他,却在首长赶去卫生部救治的路上,拦住了他的担架……他惶惑地望着担架,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毯子被掀开了,周副*缓慢地欠起了身,朝着杨光招了招手。
杨光不安地走过去。他深情地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却不由得大吃一惊:由于疾病的折磨,这位敬爱的首长面容变化多大呵!他觉得心头像刀在绞,眼睛一阵酸涩,竟然连敬礼也忘了。
周副*显然刚从昏迷中醒来。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身躯往担架边上移开了些,然后,拉住杨光的衣角,把他拽到担架空出的半边坐下来。
靠着警卫员的扶持,周副*在担架上半坐起来。他慢慢*着杨光那湿漉漉的衣服,又摸摸杨光的额头,亲切地说道:“这么说,你们是吃了有毒的野菜?”
“是。”杨光点了点头。
“那种野菜是什么样子呢?”
“这就是。”杨光从怀里掏出一棵野菜。为了便于医生救治,他临走时带上了它。
周副*接过野菜,仔细端详着。野菜有些蔫巴了,但样子还可以看得出来:有点像野蒜苗,一层暗红色的薄皮包着白色的根,上面挑着四片互生的叶子。看着,不知是由于疲累还是怎的,他倚在警卫员的肩头,仰起了头,眼里浮上了异常的严肃的神情。
杨光担心地看着周副*,他弄不明白:首长为什么对这棵野菜这么关心。他刚想劝首长休息,周副*又问了:“这野菜,多半是长在什么地方呢?”
杨光想了想:“在背阴靠水的地方。”
“味道呢?还记得吗?”杨光摇了摇头。因为是煮熟了吃的,没有尝过。
周副*又举起那棵野菜看了看,慢慢地把它放进嘴里。医生惊呼着扑过来,野菜已经被咬下了一点。
周副*那干裂的嘴唇闭住了,浓密的胡须不停地抖动着,一双浓眉渐渐皱紧了。嚼了一阵,吐掉了残渣,把那棵野菜还给杨光,嘱咐道:“你记着,刚进嘴的时候,有点涩,越嚼越苦。”
杨光又点了点头。周副*把声音提高了些,用命令的语气讲话了。他的命令是非常明确的:要医生马上按杨光指出的方向,去救治中了毒的战士们。他又要担架抬上杨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总部去报告。他的命令又是十分具体的:要求总部根据杨光他们的经验,马上给部队下发一个切勿食用有毒野菜的通报。在通报上,要画上有毒野菜的图形,加上详细的说明,而且,最好是附上标本。
一个年轻的卫生员,还在听到谈论有毒野菜的时候,就在路旁打开了挎包,把满满一挎包沿路采来的野菜倒出来,一棵棵翻拣、检查着。这会儿,听到了首长下达的命令,惊慌地叫起来:“那……你呢?”
“你们扶我走一会儿嘛!”周副*微哭看伸出了一个指头,又摊开丁平掌,“看,是一个多呢还是五个、或者上万个多呢?”
谁也想不出更好的做法了,而争辩是没有用的。一时,全部默默不作声了。只有晨风吹过荒漠的草地,撕掠着青草,发出飒飒的声响。
卫生员抽噎厂两声.突然抓起一把野菜,光火地:“都是敌人的围追堵截.*着我们走草地,*得我们吃草!”
“吃草。嗯,说得好啊!”周副*严肃地点了点头,“*斗争,需要我们吃草,我们就去吃它。而且,我们还要好好总结经验,把草吃得好一些!”
“应该感谢他们,感谢这些同志用生命和健康为全军换来了经验。也要记住这些草!”稍稍喘息了一下,他又说下去,不过,话却温和多了,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感情:“等你们长大了,就会想起这些草,懂得这些草;就会看到:我们正是因为吃草吃得强大了,吃得胜利了”
这些话,从那瘦弱的身躯里,从那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又慢,又轻,可是,它却像沉雷一样隆隆地滚过草地,滚过红军战士的胸膛。
杨光激动地听着。就在这一霎,他看到了伟大战士的那颗伟大的心。顿时,他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有力了,这力量足足能一气走出草地。他向着敬爱的周副*深情地举手敬礼,然后,那紧握着野菜的手猛地一挥,转身向总部所在的方向跑去。
医生向卫生员嘱咐了句什么,也紧抓着那个红十字挎包,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周副*望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传来警卫员的话音。话是对着小卫生员说的:“……看你说的,为*嘛,我们吃的是草,流的是血,可我们比那些花天酒地的敌人高尚得多,也强大得多呀!……”
周副*那浓浓的胡须绽开来,宽慰地笑了。他笑得那么爽朗,那么开心。自从患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笑得这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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